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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样年华》告诉我
好的电影就像是一杯清茶,乍品没什么滋味,可细尝之下,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便会不知不觉地飘溢在你的五脏六腑间。《花样年华》就是这样一部电影。
那是怎样的一种柔情:摇曳的旗袍,昏黄的路灯,梳的一丝不苟的爱司头,如一张泛黄的老唱盘,在岁月的留声机中静静旋转。没有喧闹的浮躁,没有泡沫文化的缩影,只是哀婉却唯美地唱着一首老歌... 影片《花样年华》就是在这样的柔情中为我们讲述着一段欲说还休的情感。
《花样年华》的故事是一个很王家卫的故事,他小资,他代表都市,他窥视中年危机,他写得异常暧昧。在王家卫的电影作品集中,这部电影应该说代表了他的最佳的水平。《旺角卡门》延续着传统,但已经开始了他特有的“以静写动”的标签;《阿飞正传》风格初显,但张国荣明星魅力有点盖过他;《重庆森林》回归都市,找到和梁朝伟的最佳组合,但磨合还欠火候;《堕落天使》完全明星,却乱得莫名其妙。恰恰是《花样年华》完成了王家卫最美丽的电影篇章。
影片的故事主线是两个已婚男女的婚外恋, 梁朝伟和张曼玉在片中分别诠释了周慕云和苏丽珍这两个具有传统观念的旧香港60年代中产资产阶级的已婚男女。他们原本都各自拥有着属于自己的家庭,一种缘分使他们都搬进了同一座公寓,又是一种缘分让他们两家的间隔只是一面墙壁。
男女主人公在交往中,逐渐的熟悉起来。可当他们在狭窄的楼道里单独相遇时,却还是只一句“这么巧啊?”便匆匆而过,继续走他们各自的路。日子如果只是这样过,倒也安然自在。
终于有一天,他们发现了各自的伴侣不忠走在了一起的事实。周与苏不知是因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情,还是基于报复的心态,抑或都不是,他们只是为了找到一个诉说心事的知己
周与苏成了朋友。一起吃过西餐,一起演绎过各自爱人的出轨原因,也一起在男主人公的房间里清早吃着糯米鸡......他们都说过“我们不会像他们一样。”
后来一句“原来有些事情,不知不觉中就会发生。”证明了一段苦恋的开始。周慕云在挣扎,苏丽珍也在挣扎,挣扎在情感与道德理智的边缘,也彷徨在爱与不爱的边缘。
怀旧的场景,勾勒出一段婚外没有启齿的爱情。两个尘世中的男女因为寂寞和相同的爱好,相互抚慰着心灵的苦恼,直到他们发觉原来彼此都是受伤害者,可是他们的感情还是没有出口。
遗憾的是;最后周与苏谁也没有越出那至关重要的一步,各分东西。怀着心中对对方的挂念,苏丽珍选择了坐在他已经空荡荡的房里无声地哭泣,任眼泪肆意地流过脸颊;
周慕云选择了将心中的秘密诉说在吴哥窟的石洞里,用土埋住,让它永远是个秘密。在吴哥窑周慕云默默的把心事埋藏在墙壁上,又仿似对着墙壁诉说一段凄美动人的故事,花样的年华,却是个无言的结局。
那个陈旧的秘密,不管当初是为了报复或色诱,抑或单纯的慰藉,到最后,只剩下眷顾,花样的年华就这样淡淡的过去,带着几丝伤感和怀念。
四年后的新加坡,周慕云接到了一个无声的电话,当他回到家发现,苏丽珍的那双绣花鞋不见了,那是在那段感情中,他留下的唯一的纪念品。当他翻箱倒柜四处寻找之后,却发现了烟灰缸中多出了一截留着唇印的烟蒂。他知道,这是苏丽珍悄悄地来过了。她在这里抽了一支烟,打了一个无声的电话,又悄悄地带走了他唯一的纪念品。他曾经以为获得了她的人甚至她的心,最后却连一只绣花鞋都保留不住。
时间缓慢成情怀,光影如同那年那时的斑驳时光,在大银幕上在我们的心里,闪烁着寂寞的光。
这部影片的音乐可谓是最成功之处,言语无法表达的东西在音乐的渲染下却淋漓尽致。小提琴诉说着寂寞,时而喜悦时而悲伤,大提琴四三拍的强音节奏顿挫又充满神秘,与演员慢动作的脚步完美配合。简单的情节,苏丽珍和周慕云各自去买馄饨面,看似没有说话的必要,然而不言的背后却让观众去思考,苏丽珍说过她买馄饨面的原因是她老公不在家一个人懒得煮饭,所以这个情节实际上是在暗示两个人同时经历着婚姻的叛变,又要掩饰自己婚姻的失败,而在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两个人其实已经暗生情愫,这种情愫又是无法见光的。之后两个人就经历着内心的巨大抗争,婚姻和爱人似乎哪一个都难以割舍,相处有甜蜜,也有对流言的恐惧。这种内心的重重矛盾重重纠结剪不断理还乱,言语是根本没有办法说清楚的,音乐则恰如其分地带过了一切隐藏的秘密。
看过电影《花样年华》,脑海中时常会浮现很多东西,比如,张曼玉华丽的旗袍下裹着的深深孤独,昏黄的街灯下两个人小心翼翼的心灵触碰,留声机中周璇的歌声和爵士乐,还有,如两人相遇般毫无预料却无法逃离的倾盆大雨……一切元素皆是相互牵绊相互缠绕的线索,指引你回到1962年的香港,抚摸余香犹存的那段邂逅。
贯穿全场的留声机中播放的音乐,每当语言将要触碰最真实的情感,台词便戛然而止,音乐不露痕迹地缓缓注入场景,去表达主人公欲说还休的情感。抑或,配合灯光的投射,行云流水般勾勒出寂寞的,雍容的,沉默的身影。如果说,影片中20多款旗袍赋予张曼玉绚烂又含蓄的东方之美,那么,留声机与街灯则成了王家卫式情感的最佳载体。
也许,周璇的歌声听起来不过是当年十里洋场的靡靡之音,爵士乐又显得半土半洋不伦不类,蓝调又显得过于浮夸,但是在电影中,它们总是恰到好处地出现,一切都是那么水到渠成,就好像音乐已经变成了故事情节的本身,音符就是主人公投射在银幕上的影子:
侧逆光下,气质典雅的女主人公,温和有礼的男主人公,身姿曼妙的红衣女郎,还有女主人公的丈夫,两对男女在影片中第一次正面接触,无论是擦肩而过的颔首微笑,还是麻将桌上的默契配合,两对交错的感情就此纠缠不清。此时的音乐,小心翼翼,微妙而暧昧,在人影交错中诡异地向观众暗示好戏的开始。
提着保温饭盒狭长的胡同里,身上的旗袍犹如街景一样黯淡。白日工作的处事有度,被艳羡的物质丰厚,怎能抵消饭盒里云吞面的无奈与寂寞?热气腾腾的炊烟前,女子疲惫地低下头去,世俗的温暖始终未曾眷顾墙上孤单的身影。此时,背景音乐中,迎面走来同样失落的男子,并未显示两人擦肩而过的镜头,是点头微笑,还是轻声的招呼,还是同命相怜的眼神交汇,还是只是仅仅擦身而过?这一切,只能留在音乐空间里想象了。
得知各自的伴侣背叛了自己后,两人在餐厅里的共餐,听似轻妙的音乐却掩饰不住人物的不安:内心的寄托就如悬浮在空气中的那些音符,让人徒劳地想抓住却两手空空。
再后来,两颗受伤的心终于开始彼此安慰,无论是对相同爱好的默契合作,还是在嘈杂的麻将声中的相互抚慰,出租车里的依偎,背景音乐始终以一成不变的形式出现,旋律被不断重复,贯穿多个场景,却不会让人感到厌烦以致怀疑导演是否已经江郎才尽。相反,同一格调的音乐成功地营造了电影的氛围,这就是王家卫的高明之处,他赋予音乐以影片情感的灵魂音乐。
如果没有音乐,这部电影会变成什么样子?音乐的响起,那种无奈和悲伤的感觉油然生起。此时的一切话语都是多余的。影片中那部留声机不断播放着主题曲和周璇的老歌《花样年华》,不断播放着很奇妙的爵士乐,这些都让观众想起了20、30年代的旧上海。诱人的华尔兹和弦乐的整体处理,象征着两性激情与守旧相冲突的矛盾。这种声音总是在影片最关键的时候响起,而它往往代替了主人公的语言,却恰如其分。有些不能用言语表达的奇妙感情,用留声机表达起来,却有些此时无声胜有声的通感。
“那些消失了的岁月,仿佛隔着一块积满灰尘的玻璃,看不到,抓不着。他一直在怀念着过去的一切,如果他能冲破那块积着灰尘的玻璃,他会返回早已消失的岁月。”结尾出现的字幕告诉我们:爱情,已经尘封在心底,只能停留在记忆里。珍惜这段回忆,擦肩而过,总胜过从未碰头。